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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晚上7点多下班回来,发起视频群聊,把父亲和大姐、二姐都拉进来。结果,大姐、二姐都占线,一个说正在视频,另一个说在开家长会,只有父亲接通了。
“吃饭了么?”父亲第一句话,永远都是这。
“你把摄像头打开。”我跟他说。父亲现在终于可以准确地找到打开摄像头的圆点,只是不提醒他的话,就容易忘。
看到我正在吃饭,父亲问:怎么才吃来?“刚(jiang)下班儿回来。”我边剥蒜边跟他说。
“你怎么也才吃?”我看到父亲也正在剥蒜,桌上放着一碗豆腐脑,下午刚从镇上打回去的。
父亲说,不然早就该吃了,有个邻居老头儿在我家耍,直到天黑才走。“又不好意思撵他。”父亲说。这两年,家里宽敞的大院子,成了村里老头们的聚集地,父亲其实是很以为豪的。
父子俩隔着屏幕,对着剥了一会儿蒜,那头父亲开始端着小茶缸子吱吱儿喝酒,这头我也开始啃馒头。
“今门儿(今天)丹参卖了多少啊?”我问。中午给父亲打过电话,他说打电话喊了人,下午去收丹参。
短短几天,映山红已经开了
“才卖了来斤,5块钱一斤。”父亲说,翻开丹参垛发现,中间的有些潮湿,得再晒几天。天井里还晒了一些刚刨没多久的,到时再一块儿卖。
“咳,了了儿嘛。”我说。
“一共总儿能卖多块钱,捏就不少了。”父亲说。
2.
这几年,除了南山上的板栗,种丹参成了父亲的一项主要收入来源。那种红根紫花的草药,如今种满了南山北山。
前几年,干丹参价格涨到了七八块一斤,父亲扩大了规模,结果转过年就砸在了手里。我让他少种点拉倒,但他总说比种粮食强。
图片来源:见左下水印
现如今,草药占领了耕地,耕地和厂房侵占了荒野,野生草药渐渐没了立足之地。但从前不是这样的。
小时候,每年春天,我们都要上山刨草药。茵陈、柴胡、远志、翻白草……凡是晒干了能卖钱的,所到之处片甲不留。
其中,最难刨的草药就是丹参。野生丹参如果不长在石头缝里,就长在肥厚的黄土中,要想把根全挖出来,得刨一个特别大的坑才行。
后来,曾经的小孩子都长大成人,不再贪恋那三块五块的零钱,而如今的小孩子,怕是连茵陈、柴胡、远志都认不得了。
但春天里上山刨草药,是我们这一茬孩子共同的童年记忆。
3.
北方春天来得迟,得到清明过后吧,茵陈和翻白草才会长到可以刨的大小。
刨草药也有季节性,尤其是茵陈。
“三月茵陈,四月蒿,五月割来当柴烧。”俗语说。在老家,把茵陈叫作白蒿,5月一到,原本小巧柔软的茵陈,就已然疯长成只能烧火的柴草。
一到周末,房前屋后的小伙伴约好,拿上蛇皮袋,扛起专门给小孩子用的小镢头,口袋里再塞一个火烧,就上山了。
茵陈漫山遍野都是,闷头刨一通,用手划拉划拉,连毛带屎杂七杂八一股脑装进蛇皮袋;
翻白草比茵陈少得多,而且只长在贫瘠的山梁上,跟狗皮草混在一起。要想刨出翻白草,就得把狗皮草一起揭开,为的是能把翻白草又黑又粗的根也刨出来,翻白草主要的药用价值都集中在根上;
柴胡和远志,几乎可以直接放弃,少之又少,偶尔挖到一棵半棵,也不值当地卖。
但丹参不一样,虽然也不多,但刨丹参,就像在东北挖野山参一样,永远不知道不起眼的小苗底下,是不是连着一个大棒槌。
4.
有一回,在北山一块斜坡上,我碰到一棵丹参。挖开才发现,是个大家伙,最粗的主根已经红得发黑。
那还有啥说的,继续深挖,结果挖了半天,也没有触底。最后只好把镢头一斜,从最底部斩断。只要在最底下把根留住,过不了多久,原地还会长出一棵新的丹参。
那棵傻大黑粗的家伙,足有1斤不少。
当年,爷爷的苹果园里有一丛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丹参。那年春天,爷爷决定带着我们几个小孙子,一起把它挖出来,看看到底长到了多大。
扛着镢头,拿着铁锨,兴师动众,却只刨了几下,就挖了出来。那棵丹参,细得让人害臊。
由此看来,野生丹参只适合长在恶劣的环境中。
我家南山栗子园里的乱石堆中,也有过一棵丹参。有一年,父亲扛着铁钎和洋镐,带着我们去挖。
撬开花岗岩,从石头缝里挖出一堆已经被挤扁了的丹参。
5.
春天,总是给人留下最深的回忆。
回想小时候的春天,最先想到的,就是这些与刨草药有关的旧事。
每次上山,都会一直刨到天黑,蛇皮袋再也装不下,才连拖带背地弄回家。
到了家,还要进行精加工。茵陈要把根和干棒儿剪掉,只留嫩芽;翻白草要把须根和前一年的枯叶剪掉,而丹参要把根以上的全部剪掉……
茵陈(白蒿)图片来源:网络
这些活儿,都是母亲干,有时奶奶也去帮忙。择干净的茵陈、翻白草和丹参,要放在簸箩和筐里晒干,干到一捏就碎的程度,再拿到集上卖。
可能10斤鲜茵陈,都晒不到一斤干的,一斤干茵陈能卖两三块钱。
一个春天下来,再懒的孩子,也能刨几十块钱。
那些钱,没有一分能变成玩具和零食,只会变成化肥和作业本。但没有哪个孩子会抱怨,反而干劲儿更大。
6.
但要说跟春天刨草药有关的最最深刻的记忆,至今仍有两件小事记得最深。
一件是,一次背着蛇皮袋下山时,经过人家一片香椿树,香椿芽刚长到适合炒鸡蛋的长度,七手八脚掰了一抱。
鲜红而鲜嫩的香椿芽,有股独特的味道。而偷来的香椿芽,又多了一丝紧张和刺激,若被主家碰到,免不了一场穷追不舍。
香椿芽的另一个吃法,揉咸菜
另一件是,一次夜幕降临之时,正准备背着口袋回家,从苹果树底下的土里,突然开始往外钻一种胖胖的硬壳飞虫。那种长得像缩小版屎壳郎的虫子,村里人叫它“香油罐儿”,油炸后是道美味。
我们几个小孩,守在洞口,钻出一个捉一个,刚出土的还不太能飞。手里攥不过来了,就脱下褂子,扎紧袖口,往袖筒里装。
正抓得不亦乐乎时,抬头看到不远处另一棵苹果树下,已经聚集了一堆。最后,几乎是用双手捧着往袖口里装。
当天晚上回到家,当然少不了一顿油炸香油罐儿。一种现在想起来有点恶心的昆虫……
香椿芽炒鸡蛋和油炸香油罐儿的味道,早已经忘了。但童年春天那种独有的静谧而温暖的旷野,以及置身其中无拘无束也无忧无虑的天然,让我一直念念不忘。
如果引发了一点点共同的回忆,可以点个赞和在看,哈哈哈……
董不懂咳,多谢多谢!